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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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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

“師尊何出此言?”裴夙眸色一深,波瀾不興的語調幽幽地回蕩在洞穴中,莫名詭譎。

楚霜衣側過臉,那雙明亮的眸子仿佛能透過層層黑霧洞徹人心,“如你所說,洞穴中臟亂不堪,為何為師沒有聞到一絲異味?”

身側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,一片熾熱的暖意陡然傾倒下來,“師尊,真的沒有聞到麽?”

楚霜衣輕嗅了嗅,似乎真的在徒弟清冽的氣息之外,嗅到了那麽一點難聞的味道。

但他心中仍然泛起了些許難以名狀的不安,在這洞穴中,他的感官全然不覆往日的靈敏,就像是被一層無形的膜包裹住了,氣味、感覺都模糊了不少。

然而這也只是一種微妙的感覺,徒弟的熱度、氣息他還是實實在在的感覺的到的,說不出來的詭異。

裴夙一腳踢開橫在前路上的屍塊,斜睨了一眼眉眼茫然的師尊,拉住他的手腕坦然向前走去。

在這滿地腐屍的洞穴之中,於他而言卻像是猶入無人之境,堂而皇之地深入其中。

這洞穴內看似彎彎繞繞,實際上卻只有一條路,蜿蜒向下,直通地下深處。

也正是這洞穴奇怪的構造,致使鳥妖一進入這裏之後,就完全失去了蹤跡,縱使它一路磕磕碰碰發出聲響,也都被這環繞不休的洞穴隔絕在了底下。

師徒二人腳步輕快,不多時,在微弱的光芒中就看見一個十分明亮的入口。

到此已經不再有屍體的腐臭,反而時鳥妖本體的巨大的腥臊味道。

不計其數的寶石明珠從巢穴中堆積到門口,想必那就是鳥妖棲身的真正巢穴了。

“到了。”

裴夙反手將長劍橫在胸前,擋在師尊身前壓低了腳步聲,緩緩向前探去。

楚霜衣也屏住氣息,一路走來,這樣巨大的巢穴恐怕不止棲身了一只鳥妖。

這只鳥要是個群居的種族,可就難辦了!

他手中的純鈞靈力充盈,劍身上早已結了一層薄霜。

就在二人行至巢穴入口處,只聽得裏面猛地傳出千萬聲淒厲的叫喊聲,整座都被著巨大的聲響震動的搖晃不止。

活人的生氣!

一瞬間,地動山搖的強烈震顫中,楚霜衣感覺到了難以計數的洶湧生氣!

然而僅是瞬息之間,那些洶湧蓬勃的活人生氣就憑空消失了,好似瞬間被冰封了一般。

楚霜衣當即沖入前面的巢穴之中,他甫一進入巢穴,只覺鋪天蓋地的冰寒,他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凍結了,故柳峰寒潭的森寒還不足此處的十分之一。

“冰鋒珠!”

糟了,徐清婉!

他低喝了一聲,腦中頓時閃過不好的預感。

一聲低沈的笑驟然響起,被空蕩的巢穴放大了數十倍回蕩到楚霜衣耳邊。

“就只有你們兩個小弟子麽?”那人似乎低低地嘆了一聲,鬼魅般的聲音瞬息間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,“浮光派未免過於自大了……”

就在此時,迸裂的嘈雜聲響中夾雜著細微的窸窣聲,像是玉碎,又像是裂冰。

“師尊,它在結冰!”

裴夙急促地喊出的這句話沒頭沒尾,楚霜衣卻聽懂了,冰鋒珠正在凍結這裏!

巨大的巢穴之中,鳥妖奄奄一息的躺在一旁,黑羽上布滿了零星的霜點,身上的符火已經盡數消弭了。

一個身披黑袍的男子站在正中,他的面前是一塊巨石,巨石之上躺著個面色慘白的少女。

冰鋒珠就懸在少女的身上,正在源源不斷地釋放著寒氣,地面已經開始緩緩結出冰霜,飛速的從男子腳下蔓延開來。

整個巢穴幾乎割裂為兩半,一半正在迸裂的洞穴已經徹底被冰霜凍結,宛如深海冰洞,另一半還未被冰鋒珠凍結的洞穴還在潰敗坍塌,碩大的石塊止不住地開裂掉落。

裴夙飛速的跳躍著,手中長劍不停揮舞,抵擋著飛濺的珠寶碎石。

他猛地一躍,視線掃過巨石上的少女,錯愕了一瞬。

“裴夙,先救徐清婉!”

純鈞劍身上已經結上了厚厚的一層冰霜,如同一把寒冰劍鞘,將其整個包裹住。

楚霜衣兩指並攏,豎劍在前,指尖帶起一道青色流光,從劍柄至劍尖飛速劃過,手腕一震,劍身冰霜飛濺的瞬間,整個人隨著純鈞一同刺了出去!

霎時間,強悍的劍修威壓全數鋪展開來。

“駿骨護法,別來無恙。”

純鈞劍一出,巢穴內壁上的冰霜登時又厚上了幾寸。

清泠的嗓音流淌在劍刃冰霜間,氣勢洶洶的劍意瞬間絞碎了男子的黑袍,露出一張邪氣四溢的臉來。

駿骨楞了一瞬,隨即掌心凝聚魔息,雙掌橫貫,瞬時化出兩柄黑刀。

“錚”的一聲,抗住了楚霜衣的純鈞劍!

“裴夙!”

隨著楚霜衣的一聲低喝,裴夙立時猶如一條靈蛇,飛掠沖上巨石,一把扛起了昏迷的徐清婉安置在一旁。

刀劍反覆碰撞,迸發出刺耳的錚鳴聲。

那身黑袍如同雲霧般,僅是被楚霜衣擊退了片刻,便又如蛆附骨地纏上了駿骨。

再次僵持的間隙,他唇角微揚,陰惴惴笑道:“駿骨一時沒能認出仙尊大駕,還望仙尊——”

雙刀化作黑霧,駿骨霎時間消失在原地,純鈞劍走勢一空。

楚霜衣轉腕回劍之際,駿骨陡然出現在他身後,黑霧重新凝成兩柄黑刀,雙刃挾著萬鈞之力猛地劈下。

“——見諒”

輕飄飄的兩個字這才落下……

楚霜衣分神註意著徒弟,此時卻是劍勢未轉,難以躲避。

“見你爹!”

電光火石間,少年冷冰冰的暴喝陡然響起!

隨即,一線寒芒破空而來,幾乎未有分毫停滯,毫不留情地貫穿了駿骨的兩把黑刀。

裴夙隨即掠身而上,一手握住長劍劍柄,一手攬住師尊的窄腰。

清冽的氣息瞬時包裹上來,強勢的慣性迫使他不得不緊緊貼合著徒弟的身體,

冰霜中呆久了,火熱的體溫燙的楚霜衣低喘了一聲。

裴夙回身又是一劍,忽然聽得這一聲,面無表情地紅了耳根。

駿骨盯著他手上的那把劍,動作一滯,嘴唇蠕動,驚愕地吐出兩個字:“九險。”

裴夙手裏握著的長劍極不尋常,並非尋常劍身的銀色,而是類似古刀般沈重的暗色,只有劍刃一側雪亮似冰。

若是在夜色中,黯淡的劍身隱於黑暗,遠遠看去,就像握著一線寒光似的。

劍身越窄越險,楚霜衣的純鈞劍就是難得的窄劍,劍身最細處尚且不到兩指寬。

而這把劍劍身雖是尋常寬度,但因其雪亮的一線劍刃,位居窄劍之首,名為九險。

九險,正是楚霜衣從他小師兄手裏訛來送徒弟的那把劍。

師徒二人配合密切,轉眼間就將駿骨逼落下風。

駿骨見形勢不妙,當即扯下黑袍向半空中一甩,那黑袍如煙似物,轉眼已是個模糊的人形,不由分說地與裴夙纏鬥起來。

那黑霧上來便直掏心窩,裴夙躲閃不及,楚霜衣聞聽不對,立時甩開駿骨,但終究是慢了一步。

“休傷少主!”

正在危急之時,從裴夙袖口突然竄出一條小蛇,面目猙獰地盤上裴夙的小臂,高高地昂著蛇頭,蛇頭猛沖,發出危險的嘶嘶聲。

黑霧人被這條小的甚至有些可愛的小蛇一嚇,竟然真的縮成一團濃霧,回到了駿骨身邊。

駿骨虛空一抓,抓回了那團黑霧,輕蔑地嘲諷道:“少主,他算哪門子的少主!”

“長京,別再做你的白日夢了。”

話落,他一閃身來到裴夙面前,猝不及防地將一道魔息打入他的眉心。

趁著幾人驚愕之際,眨眼間就化成一團黑霧逃跑了。

“少主!”

“裴夙!”

兩條迥異的聲線響起,裴夙只覺眉間灼燒了一瞬,便再無其他了。

沒了冰鋒珠的維持,這巨大的巢穴立時崩塌了半邊,頃刻間就將那只奄奄一息的鳥妖埋了進去。

楚霜衣收起純鈞劍,來不及再顧慮其他,當機立斷道:“走!”

裴夙扛著昏迷不醒的徐清婉,動作利落地沖出了巢穴。

不知是洞穴崩塌的緣故,還是體力耗損了太多,楚霜衣快步跑了約有一刻鐘,仍然身處在一片地動山搖之中。

腳下的地面,似乎在動!

來時只是崎嶇不平,而眼下卻完全不同,這地面竟然好像有了生命一般,動了起來。

楚霜衣驚詫之際,陡然間想起了另一件事。

按照他的速度,跑了這麽久,早該出去了才是。

他按下心底的惶惑,試探地喊了一聲:“裴夙!”

除了漸漸弱下來的山石崩離的聲響之外,再無回應。

微涼的夜風襲來,裴夙稍稍平覆了急促的呼吸,放下肩頭的徐清婉。

“師尊。”

他一轉身,剛要去扶師尊,卻發現身後的洞口空無一人,而手腕上的母鐲正緊緊勒在手腕上,昭示著師尊的消失。

裴夙臉色頓時陰沈下來,立時就要沖進洞口,卻見整座山體發出轟隆的一聲巨響,登時塌陷了下來,原本的洞口也被紛紛滑落的巨石堵住了。

他定定地望著眼前雜飛揚的灰塵,渾身一僵,似乎連血液都凝固了。

灰塵彌漫之處,漸漸顯出個步履匆忙的人影。

裴夙陡然一喜,不顧灰塵碎石,快步迎了上去。

滿心熱切的期望,在看清那人的容貌之後,頓時化作了泡影。

“師……兄。”

手上不斷縮緊的母鐲正提示著師尊距離他越來越遠,他眉頭緊蹙,一把拔下插入地面的九險,飛快地交代道:“徐清婉被魔族剖了丹田,取走了冰鋒珠,你帶她回山。”

紀清羽神色驚愕,眼前這個師弟看起來年紀不大,卻面色陰鷙,一身戾氣。

裴夙一劍斬斷了半幅袍角,毫不吝惜地劃破了指尖,血跡飛速蜿蜒流動,匯成血色符箓。

血符的反噬可不是尋常修士能夠承受的,紀清羽立時運轉靈力,試圖打斷他。

然而還未有所動作,那師弟就像洞察了他的心思一般,幽深的黑眸血煞洶湧,盯得紀清羽脊背一涼。

“師尊在下面,我得去找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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